◎表妹真行！颯！◎

許園覺得徐晏明應該瘋了, 否則以他的修養和性子，怎麽可能在公共場合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。

她撲騰累了，索性放棄抵抗, 拿出在酒店的那晚，徐晏明對於她想睡他時所給出的態度。

她卸下渾身力氣, 閉上眼，自暴自棄地任他欺負, 一點回應也不給他。

這個方法果然奏效, 徐晏明停止了瘋狂，停住了發狠的吻。

他垂著頭，呼吸粗野，依然把許園困在身前。他察覺到她明顯是生氣了，不沒等她說話, 他先道歉了：“對不起……是我沖動了。”

許園不接受他的道歉, 直接當作聽不見，她垂著眼，嘴唇微顫, 冷冷地說：“你瘋了嗎？”

聽著像問句, 但實際意思它是個肯定句。

徐晏明不說話了。

臥虎在趴在車窗玻璃上目睹了全過程, 從最開始的懵懂，到最後看明白了爸爸在欺負媽媽, 它急得拿腳直撓車窗, 想出去勸架，奈何車外兩人都沈浸在各自的情緒裏, 沒人理它。

這時見兩人都冷靜下來, 它松了口氣, 但仍然貼著玻璃觀望。

許園擡眼審視他, 他唇上沾了她的口紅，眉頭壓著，呼吸混亂，隱忍痛苦得像個餓極了的美式吸血鬼。

許園盯著他問：“蘇老師結婚了是嗎？”

徐晏明也審視她，卻無法直視她的眼睛，看她被他粗暴吻得失色的嘴唇，他越發感到抱歉，一聲“嗯”應得志氣虛短。

“已婚的你都搞，你還有沒有底線了？”許園說不上是生氣還是怎麽地，就是覺得煩透了，但她說話的樣子竟還是平靜的。

然而她平靜的樣子，對於徐晏明來說卻比發火更有殺傷力，看她不冷不熱嫌棄他的樣子，他心裏很不爽，但他不解釋，只嘲諷地嗤笑一聲，說：“我不也結婚了？”

你結婚了就可以搞已婚婦女嗎？

這句話許園沒說出來，看著他一副道德敗壞頂級渣男的樣子，許園已經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。

她狠狠地刮他一眼，又恨恨地推開他手臂，繞到駕駛座那邊，坐上車，系好安全帶，一鍵啟動車輛。

不等徐晏明上車，她已經行雲流水地把開車走，車後揚起漫漫灰塵，無情地糊了徐晏明一臉。

臥虎在後座上叫了兩聲，似乎在提醒許園，說爸爸還沒上車呢。

許園懂臥虎的意思，但她沒有停車的意思，她瞥向車外的後視鏡，看著男人孤立在荒原中仰起頭的身影，她毫不憐憫，一臉冷酷說：“他有辦法回家的。”

徐晏明沒想到許園真會這麽絕，竟真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荒山野領地，他看著紅色寶馬的車尾，猛然發覺這個外表單清純漂亮的女孩子真他媽不好惹。

他懊悔至極，無奈仰起頭，下頷線條緊繃，喉結尖銳地突出來，眼睛望著赤霞滿天，頓時感覺天上絢麗的浮雲都在嘲笑他似的。

他止不住自我嘲笑著搖頭，想不到快三十歲的人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拿捏了，而他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。

這個地方，除了來馬場的人，基本不會有其他人來這一片，雜草叢生的空地，稀稀落落的樹木，停車位也不是正經的停車位，隨便想停哪裏就停哪裏的地方。

好在是不冷不熱的天氣，他穿著單薄的襯衫在這裏體感很舒適。躊躇間，徐晏明走到一塊光禿禿的大石頭邊靠著，他忽然感覺自己還算高大的身軀，在這廣闊天地間瞬間變得渺小許多。

徐晏明打算自己約輛網約車回家，結果派單後竟被司機取消了，想想也對，這種地方，來的人本來就不多，誰會願意空車過來專門接他。

他靠著大石頭，一面反思自己，一面擡手用大拇指擦過唇線，抹下一指腹的口紅，看了眼，又是自嘲一笑，緊接著他將全部家當掏出來擱在石頭上。

一共三樣東西：手機、煙和打火機。

從煙盒裏傾出一支煙，銜進嘴裏，滾動打火機滑輪悄然點上火，人懶洋洋靠著石頭站，窮兇極惡地吸一口煙，再緩慢吐出煙霧來，剩下的大半截煙都不抽了，手臂架在石頭上，任煙在指間燃燒，打火機拿在另一只手裏把玩著。

幾秒後，手機響。

他看了下，是顧子宵的消息。

顧子宵說：今晚酒吧有單身派對，來湊熱鬧麽？

徐晏明想也沒想，打字回覆：沒興趣。

顧子宵：徐教授對什麽有興趣呢？

顧子宵：男人嗎？

顧子宵：男人也有啊今晚。

徐晏明哼笑一聲，他真挺好奇，為什麽大家見他不談戀愛就都以為他喜歡男人，這個世界對大齡單身男人也不友好啊，就不能是嫌麻煩不想談戀愛麽？

他再次環顧自己置身的這地方，想了想，還是跟顧子宵求助吧，於是他發了定位過去，附言：你來接我，我就去。

顧子宵一看這麽偏的地址，特好奇，立馬追一通電話過來，徐晏明接起來還沒開口，他就先追問起來：“你跑那麽偏的地方幹什麽去了？”

“出來見世面。”徐晏明懶懶地答。

“那你怎麽去的就怎麽回唄，為什麽要我去接？”

“我被人落下了。”

“誰這麽沒眼力勁啊，竟敢忘了徐教授您？”

“……表妹。”

“啊……”顧子宵舍不得說表妹壞話，急速岔開話題，“對了，叫表妹今晚一起來湊湊熱鬧。”

“你忘了她已婚？”徐晏明語氣開始帶情緒。

“已婚就不能來玩嗎？就是來湊湊熱鬧，又不是真的要給她配個對象——啊對了……表妹怎麽還不離婚？上次不是說要離了嗎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徐晏明明顯不高興的語氣。

顧子宵聽出來他的不高興了，覺得徐教授是煩他覬覦表妹，於是收斂了下，給徐教授出主意說：“表妹把你落下了，你讓她回來接不就完了嗎？”

徐晏明沈默片刻，慢悠悠地說：“她正生氣呢，不會來接我的。”

顧子宵一聽，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起來，笑完戳人痛腳般道出真相：“所以說，你根本不是被人落下的，是被人丟下的。”

徐晏明被嗆得無話可說，顧子宵越發樂得跟什麽似的，看熱鬧不嫌事大，還要火上澆油：“表妹真行！颯！”

徐晏明悶了半晌，緩緩吐出一個“滾”字，聽顧子宵的笑聲源源不斷地從電話那頭傳過來，他懶得跟他計較了，最後問他一遍：“到底來不來接我？”

顧子宵終於止住笑，正色說道：“我這邊忙著呢，去不了。”

徐晏明本想嗆他幾句，一轉頭看見有人在向他招手，他的眼鏡在許園車上，此刻沒戴眼鏡看不太真切那人的面孔，但從衣著和身形上看，他看出那人應該是何盛宇，他心頭一動，跟顧子宵說：“你不用來了，有帥哥跟我搭訕了。”

顧子宵：“……”真喜歡男人啊。

何盛宇見到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打電話時，挺納悶，過去問他：“怎麽還沒走？許園呢？”

徐晏明將煙蒂扔下，鞋尖撚上去滅掉了火星，“她先走了。”

“那你不跟她走？”

“許小姐不高興就把我扔下了。”

何盛宇想笑又不好意思笑，“走吧，我送你回去。”

車開上回家的路，何盛宇還在想，許園的性子應該不至於做出這種事才對啊，她那麽溫和善良又單純的一個女孩子，怎麽會突然這麽狠心，居然忍心把她表哥一個人扔在這裏？

他輕笑了下說：“所以表哥你……到底是怎麽惹許園不高興的？”今天許園介紹大家認識後，何盛宇都跟著蘇老師叫徐晏明為徐教授的，這會突然改叫跟許園叫他為表哥，真是很明顯的調侃請意味了。

徐晏明右手肘撐在窗沿上，大拇指下意識摩挲的唇線，他總不能告訴何盛宇自己強吻了表妹吧。沈默半晌，他選擇不回答，反以長輩的身份問他：“你在追我表妹嗎？”

何盛宇搭在方向盤的左手指微微一動，他心裏閃過許多念頭，說不是吧，他其實是真的有那個心思的，但說是吧，他的未來其實有太多不確定性。

他擔心自己無法給許園一個好結果，因為他深深知道，但凡有點資本的家庭，子女的婚姻從來都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，利益牽扯，人人都要以大局為重，而他生為何家子女，知道父母絕對會幹涉他選擇對象的自由，可現在的許園，明顯不會在被允許的範圍內。

沈思良久，何盛宇模棱兩可地說：“我跟許園認識好些年了，她家裏發生那麽多事，作為朋友我想幫她不是很正常嗎？”

徐晏明不明所以，疑惑地問：“她家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
何盛宇詫異得不行，哭笑不得地說：“你到底是不是她表哥？她家裏發生什麽事你不知道？”

徐晏明沈默了。

他對許園的認識的確太片面，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要好好了解她，但此刻開始，他真的有點好奇她的過去，好奇她生在什麽樣的家庭裏，他想知道她過去以及現在的一切。

他眼睛望著車窗外漸漸明朗的城市面目，華燈初上，燈光走馬燈似的從他瞳孔閃過，他不語，默默在心裏在問：許園，你到底是什麽人？

何盛宇送徐晏明到指定的地點，臨走打量了下眼前的景致，南城有名的小區，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住的地方，他狀似無意地問了句：“徐教授，許園也住這裏嗎？”

徐晏明一只腳踏出車外，回頭應他：“嗯，她跟我一起住。”

何盛宇點點頭，“那麻煩你……對她好一點。”

徐晏明若有所思地看何盛宇一眼，扯扯嘴角就算是回應了，他沒再說話，直接下了車。

偌大的房子靜悄悄的，徐晏明一進家門，臥虎就悄無聲息地迎出來，遠遠地站著看他，像不認識他了似的。徐晏明瞥臥虎兩眼，懶得去哄它，要哄也得先哄人，他於是直接進房間，卻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。

他的心沈了一下，反身出來去找其他人。

周桂芳在廚房裏洗菜，餘光瞥見徐教授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，怔了一下，沒等她開口說話，徐晏明先問她：“許園呢？”

周桂芳雙手在在圍裙上抹了抹，說：“她送臥虎回來之後就出去了，說今晚在朋友家住。”

去朋友家住？

他甚至不知道她還有朋友，就只知道一個何盛宇。

徐晏明眉心跳了跳，心煩意亂，壓了壓壞情緒，問：“伍女士呢？”

“哦，太太跟幾個朋友去住度假酒店了，”許園回來的時候，周桂芳就覺得不太對勁，這會見徐教授也這副樣子，她猜想小兩口肯定是吵架了，連忙陪著笑臉說，“徐教授餓了吧？我馬上就炒菜，很快的。”

徐晏明模糊應了聲好，心裏氣急，大步流星走回了房間，在房間掃幾眼，發現許園的筆記本電腦不見了，而他的眼鏡正靜靜躺在桌上。她這是要離家出走的意思？

徐晏明去衣帽間看了下，許園的行李箱還在，他想看看她有沒有帶衣服走，不過很遺憾，她的衣服太多，他完全看不出來她是否帶走了衣服。

站在衣帽間裏，扶著衣櫃門，他隱忍地閉了閉眼，隨後掏出手機，坐到許園平常寫小說的書桌前，思慮半晌，低三下四地在微信聊天記錄裏，覆制粘貼許園曾發給他的一句話：親，你去哪裏了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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